白昼时,森林里的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祥和美好。
古老、原始,绽放着各式各样的春日色彩,用绿意盎然这四个字来说可能还不足以形容它的美丽。
满满的绿色植物,没有尽头地向外延伸。
芬芳空气中洋溢着鸟儿的歌声,偶尔还能够看见一大片由色彩缤纷蝴蝶组成的彩云。
仿佛这幅美景在人类出没前便已在此,人类灭绝后仍会持续存在。
一旦夜晚降临后,所有景色就完全变了调。
可即的视线中,偶尔可见几颗树木以及茂密丛生的杂草。
举目所即都是阴影和深邃的黑暗,暗藏危机,就连最老练的猎人都不禁感到背脊发凉。
无论大自然里隐藏了什么秘密,黑夜都守口如瓶;或者把知晓秘密的人都吃了。
然而,比较起入夜后的森林,人心的黑暗面或许才是最险恶的。
“哈啊!哈啊!哈啊!”
一名修女在奔跑着。
她的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岁,纤细的得身子外头罩着一件披风,尽管穿着深色的修女服而无法让人直接欣赏,但衣服仍将她浑圆饱满、娇嫩绵软的爆乳勾勒出性感的线条。
然而,此刻那件修女专用的头罩早就不知道在逃跑时丢到哪儿去,她的一头金色秀发散乱开来,两条麻花辫也随着主人的动作在脑后甩荡着。
修女一边大口喘气,一边没命似地往前髈。
每一次呼吸,肺部都像在灼烧,露在外面的手掌和脸庞痛到难以忍受。
她自小就喜欢读书、写作,搬东西或翻土做点劳力活或许不成问题,但长跑从来就不是她的强项。
树林里一片寂静,仿佛他是唯一清醒着的生命。
——又或许,那只是修女一厢情愿的想法。
——又或许,她发抖并非出于寒冷,而是恐惧。
“他在那里,我看见了!”
“别让她跑了!”
“放出去,全放出去!”
“汪汪、吼汪汪汪汪汪!”
因为下个瞬间,身后传来了夹杂数名男人的咆哮,以及兽类的嘶吼声。
一听见追击者的声音,修女面露惊恐的神色,加快脚步往前奔跑。
她跌跌撞撞地穿梭于崎岖不平的树林之间,迈开艰辛的步伐奔跑着。
脚掌逐渐变得麻痹,连小腿都疲惫得几乎无法举起,激烈的心跳令胸膣感到阵阵疼痛。
从那张逐渐发青的脸蛋看来,他几乎快用光了力气。
“呜啊!”
毫无预警地,她被树枝给绊倒了。
那是遭夜色所掩盖起来的陷阱;假如是白天的话,她绝对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。如今她整个人往前摔在地上,手上的箱子也掉在地上。
金发修女试图爬起身子,但膝盖处却传来一阵剧烈疼痛。她面色惨白,冷汗涔涔卷缩在地上痛苦呻吟,泪水差一点就夺框而出。
但她隐忍住了。
金发修女紧咬着下唇,制止一涌而上的泪水。
不能哭,她告诉自己。
绝对不能哭,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停止前进。
现在她连其他朋友在哪里都不清楚。
她已经没有时间伤心了,要不然那些追在他后头的家伙马上就要——
就在这时候,绝非来自人口的低吼从他身后响起。
抬起头,五道身影自丛林里头跳了出来。
牠们不是人,而是某种拥有四只脚的动物。
灰黑色的毛皮隐身于黑暗中,雪白且尖锐的牙齿的却像是为了染上猎物鲜血而衍生而出。
牠们从喉头深处发出怒吼,露出那凶猛利牙,并踏出结实的四肢团团围绕住趴在地上的修女。
牠们是猎犬。
透过其灵敏的视觉或嗅觉,专门用来追踪猎物的动物;偶尔,牠们也会负责将猎物撕成碎片。
“不、不要过来!”
金发修女随手捡起一颗石头丢向猎犬,可是后者却连看都没看一眼。
任何一只猎犬都能够把猎物压到在地,咬烂她的四肢让他无法动弹,这种事情对牠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。
“吼!!!!!”
“汪汪!汪!”
五只猎犬咧牙咧嘴、眼露凶光,瞪视着不断向后爬的金发修女。
牠们纷纷压低前身,缓缓地、慢慢地靠近他,仿佛是在品尝猎物散发出来的恐惧。
“谁……谁来……救……”
泪水自脸颊滑落下来,她惊恐地望向四周,试着寻找一线生机。
黑暗,
四周只有无限的黑暗。
宛如他即将迎向的未来,没有任何人会来拯救他。
“去去去!去旁边些!”
“别伤着她了!”
“给我乖乖待着。”
就在此时,三抹人影冲了上前,并且把猎犬给驱散到自己身后。
可是,见到这幅景象的金发修女并没有松一口气,脸上的恐惧反而加深了。
黑暗中尽管他们之中有人拿着油灯,但微弱的光线依旧无法这几名男子的面容。
更甚者,但金发修女仿佛能看见他们映照出火光的双眸,正对她透露出充满原始欲望的目光,上下打量舔舐着她的肉体;他们不会当场杀了她,而是想对她的身体做出许许多多不堪的事情。
“我就说我没看错嘛!我就记得有看到很多个年轻修女。”
“竟然能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到上好的女人,真是上帝保佑嘞。”
“开什么玩笑,关在船上三个多月都没能发泄。当然要好好乐一乐啰!”
眼前的三个男人交谈几声,然后纷纷发出了下流的讪笑。
修女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,心脏正剧烈的跳动,仿佛要从喉咙中冲出来一样。
眼前一片昏暗的背景似乎正在不停地扭动,就连那些被细微光线所照射的尘埃,在她眼中也都是格外的触目惊心。
“不、不要靠近我!”她大叫起来;才刚开口,金发修女便惊觉自己的嗓音尖锐得吓人。原始的本能似乎叫她赶快跑,双腿不断发抖着。
“不要这么无情嘛。”一个男人向她伸出手,但立刻被对方狠狠拍掉。
“至尊陛下不会原谅你们的!你、你们竟然杀、杀光了移民——”
“啥?你说上帝啊。既然现在是我们站在这边,那么上帝铁定是保佑我们啰!”
“这什么诡辩!”
“你还是担心好你自己吧,修女小姐。”
“等、等一下⋯⋯我是修女院的院长。我是很重要的人,你们别乱来!”
金发修女这句话,当场令这三个男人愣了一下。
随即,他们做出了完全超出她的反应。
他们笑了。
眼角似乎还闪现出泪光。这几个男人开怀地笑了一会儿,最后深深吐了一大口气,脸似乎都涨红了。
金发修女顿时感到一阵凉意窜过背脊,而对方则是在微弱的光芒下露出淫邪般的笑容,仿佛『院长』这两个字是什么有趣的字眼。
“没想到我能有机会上了修女院的院长耶,天主保佑哩!”
“一般来讲院长不都是老太婆吗?算啦,这样反而更好!”
“既然是院长大人,不把你带回去船上给大伙乐一乐说不过去吧?当然,是要等我们爽完之后再说啰。”
下个瞬间,其中一个男人已经扑上来抓住她的手臂,另一个人则强硬地掰开她修长的双腿,使其不雅地面大大敞开来,而第三个男人已经等不及地开始脱下裤子。
他们粗糙的大手在她的身子上下游移,裙摆不断被试着往上撩,连修女服都被他们尝试以粗暴的方式撕开。
金发修女当场尖叫起来、挣扎着、反抗着,诅咒着。
她挣扎着想要逃出对方的魔爪,却反而更加激起男人们的兽欲——在这个当下,她意识到眼前这群禽兽竟跟自己信仰同个神明、被尊称为『至尊陛下』的那位无上之主。
而祂允许他们即将对自己做出的事情!
“我⋯⋯我们若活着,是为主而活⋯⋯若死了,是为主而死⋯⋯所以,我们或活或死总是主的人⋯⋯”
金发修女闭起眼睛祷告,不停重复念着那句她最喜爱的祷文。
“我们若活着,是为主而活;若死了,是为主而死。所以,我们或活或死总是主的人。我们若活着,是为主而活;若死了——”
“吵死了,女人!”
啪!
清脆的声响传入耳中, 火辣辣的疼痛感顿时从自脸颊上传开; 等到金发女修意识到的时候,男人已经朝她的右脸上使劲扇了一巴掌,五指残留着灼热好像把皮肤烫伤了一般,就连嘴角都流出一点血来。
“我、我们——我们若⋯⋯谁来、天主、天使、谁都好⋯⋯”
金发修女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做出的事情,几乎溃堤的情绪几乎使她发狂。
她会被他压住身子,被迫品尝永无止尽的痛楚。
但那还不是最可怕的。
或许这是她则第一次体验无法反抗的残酷,或许她将会体验到被男性侵犯的屈辱,她了解到这世界的残酷,在被瘫痪的情况下被拖入那残酷的现实。
纵使未来她有幸脱离那悲惨的日子,但遭蹂躏的心灵与身体恐怕没那么容易复原。
她甚至可能会怀上——
“救救我—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!!!!”
金发修女终于压不下心中的恐惧,张口发出凄厉的哭喊。
“叫你闭嘴还不听!”
男子再度举起手来,握紧拳头而非挥出手掌,毫不留情朝金发修女的脸砸过去。
一开始,这三个男人还搞不懂出了什么事情。
就连金发女子都不晓得发什么事;四周环境实在太暗了,她看到那名提着油灯男子忽然间用双手抓着自己的咽喉,然后整个人就倒了下来。
他的嘴巴不住地咳出大量红色液体,只能在缓慢流逝的时间当中被自己的鲜血呛死。
想当然耳,油灯也在这时掉到地上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!”
“我靠,谁快点把灯捡起来,我看不见!”
另外两名男人开始大吼大叫,就连那几只猎犬都狂吠起来——但这份混乱没有持续多久,因为受虐般的凄厉惨叫彻黑夜。
紧接着,男人们的惨叫声与猎犬接连的悲鸣接连响起。
黑暗中不断闪现光芒,然后鲜血的铁锈味越来越浓、也越来越强烈,几乎令金发修女快吐了出来。
最后,原始的丛林内再度陷入一片寂静,就连虫鸣声都听不见。
此时金发修女试着爬起身,却被满地的鲜血弄得跌了一跤。而当她拿起油灯之际,异常血腥且可怖的画面立即映入眼帘。
“咦、咦!!!!!”
三个男人的咽喉不仅被某种锐利的东西给撕开,其中几位的头骨也被咬穿似呈现凄惨的死状。
另外,刚才还猎犬也各自惨死在自己的血泊之中。
她吞了一口口水,压抑住心里头的恐惧,控制逐渐加速的心跳。
这么说好了:金发修女从未这一生中还没撞见过任何不该看见的东西⋯⋯像是恶魔。但此时此刻,她只觉得自己随时都能看见超然现像。
忽然间,金发修女感受到黑暗中有视线盯着自己。
“谁⋯⋯是谁?!谁在那里!”
转过头,一双发亮的眼睛,直勾勾地盯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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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月前⋯⋯
姆姆——!
茱莉安娜·冯·齐默恩院长——!
被人连名带姓的呼唤,她醒了。眼前是一张挂着担忧神色的面容。
茱莉试着重拾自己的记忆:她一整个早上都在给田地锄草,连午饭都没有吃;肯定是想靠在仓库墙边,稍微瞇眼小歇几分钟,结果却不小心打起盹了吧?
茱莉暗暗心想,又轻轻摇了摇头。
她感受到汗珠微温地爬满脸颊。
“抱歉,我这就起来。”
茱莉本想打算站起身子,但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立刻袭来,令她跌坐回充满泥泞的地面,那身原本应当洁净的修女服早已因长时间的劳动而肮脏不堪。
茱莉安娜一头如阳光般灿烂的金色长发置于头罩下方,两条柔软的麻花辫置于肩膀上。
她姣好的身体曲线加上恰如其分的体态与姿势,足以令任何男人目瞪口呆。
她清澈雪亮的眸子闪着猎鹰的光辉。
尽管穿着深色的修女服而无法让人直接欣赏,但衣服仍将她浑圆饱满、娇嫩绵软的爆乳勾勒出性感的线条。
她个性稍嫌严肃,嘴角很少勾起笑容,而是认真看待每一样事物。
“没事啦,姆姆。你坐着好好休息!”眼前,一名跟她穿着同样服饰的红发修女说:“我只是想确认茱莉安娜姆姆身体无恙,不然我好怕您一睡不起。”
“我没事了,谢谢你。乔安娜修女。”茱莉的嘴角勉强挤出一抹微笑,“还有别叫我姆姆,怪老气的。像以往一样称我为茱莉修女或院长吧。”
姆姆:对年长修女的尊称
“茱莉你⋯⋯肚子空空所以没力气了,对吧?”
名叫乔安娜的修女拿出半个巴掌大的硬面包,然后将它塞到了茱莉手上。
“我吃饱了,这给您吧。”乔安娜说。
“你确定吗?”
茱莉望着比自己还要高两个头,甚至堪比成年男性一样高挑的红发修女。她们俩从小就在同个修道院长大,而乔安娜的大食量众所皆知。
“当然没问题啦,哈哈哈哈哈哈!”
咕噜——
故作开朗的承诺,几乎是和肚子内馋虫的声音同时响起。
“你果然是装的,乔安娜。我不能收!”
“不行,你私下把自己那份粮食分给年纪小的孩子们,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。”
“我是院长,照顾孩子们是我的责任。”
“这样下去您也会病倒的,快吃吧!”
“乔安娜修女!”
“茱莉安娜!”
“乔安娜!”
“茱莉!”
假使看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,或许会认为眼前呈现一幅奇怪的景色。
年约十八岁左右的茱莉安娜明明不比乔安娜大上多少,但后者却以『院长』的尊称前者。
不过从这两人的互动来看,却又比一般的神职人员更亲暱。
比起上述这一点,她们互塞彼此硬面包的行为,抑或是现场有一群修女正扛着锄头翻地、或锄草、或寻找野果,而且身处于一座带有破败气息的热带沿岸村子——这幅画面也许更加奇异。
直到不久前,茱莉安娜的眼界仍局限于家乡的隐修院;谁会想到在三个月以后,她会与一批本国的移民前往『新世界』。
其中一个被选上的原因,或许是由于茱莉安娜以年仅十九岁之姿,就成为一间修女院的院长。
她从小就是神童,并因其十三岁时的哲学研究而闻名。
在她的童年时期,茱莉安娜经常躲在庄园的图书馆里读她祖父的书,这对女性来说是禁止的。
她在总家族中备受推崇,曾多次有男性向她求婚,但她都拒绝了,而是选择进入修道院。
她选择成为一名修女,是因为可以随心所欲地学习,因为她认为“没有固定的职业,可能会限制我学习的自由”。
这不只让她倍受瞩目,也惹得教会中的保守人士大感不悦。
他们批评她的作为,因为女性应当献身于偏向灵性的祈祷、念经,而非阅读与写作。
茱莉安娜自然不肯就范,甚至在一封信中公开为妇女接受正规教育的权利辩护,这使茱莉成为一个越来越有争议的人物,甚至一度受到训斥并被勒令停止写作。
经过一番政治操作后,她收到教会的命令前往新世界;但任谁都明白,这只是教会支开她的手段,以减少对其他修女产生『坏的影响』。
最终,茱莉安娜·冯·齐默恩带领着二十名忠贞圣善羔羊——修女姊妹们——航向遥远的异地散播上主的福音,心甘情愿地承受上主所安排的一切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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移民团船才刚启航,这群修女马上就尝到苦难的滋味。
她们在夏季的的激烈浪涛中左右摇晃,没有一刻是安稳的。
茱莉和几名修女被分配于位于船尾处下方,紧挨在一块的小舱房内生活。
宽度不到女人张开双臂的长度,一群人就这么挤在狭小的空间,睡觉时也得弯着身入睡。
修女们承受莫大的痛苦与恶心感,明明食不下咽却经常呕吐不止。
由于大多数修女们较年轻,内心较容易浮躁,无时无刻在担心沉船的可能性,因为她们不停遭受汹涌海浪以及剧烈风暴袭击。
茱莉轻斥她们的忧愁,然后带领她们祈祷,缓解内心的恐惧。
历时两个半月的航行,当他们终于看见海平面显露出的陆地时,茱莉自己才松一口气;但这仅仅是苦难的开端。
这批移民船团选在距离海岸线一处沙洲处落脚,指挥官派遣士兵修建堡垒村落。
理由是因为此地易守难攻。
而且这座沙洲上的平地面积也足够。
更重要的是,这片区域还未被附近的原住民部落占据。
在『新世界』,能力要比性别更加重要;因为只有大家互相扶持,互助互信才能在险恶的环境生存下来。
展开新生活后的前三个月,茱莉就感到生活非常不容易。
为了提高身旁人们瘩士气,她设立课程等活动,不管是来上课、看书、听讲、咨询问题,茱莉都可以耐心的为移民团内的居民解答、倾听。
同时,她也是移民团中重要的决策者之一。
尽管心灵上相当富足,物质生活却遭遇严重困境。
当移民们抵达『新世界』时正好时至夏季尾端,对于粮食种植而言已经太晚了。
更糟糕的是,队伍中许多人(包括佣人们在内)几乎都没有农作的经验,根本无力在荒地中开垦。
当地之所以人烟稀少,是由于多是难以种植作物的沼泽地,蚊虫孳生,而海湾涨潮时让海水混入河水,让水质不佳,不适饮用。
他们试图组织一批人深入丛林探勘,不过由于缺乏物资而又空手返回。
虽然移民们从事一些农业活动,但却由于不习惯于体力劳动或农业而事倍功半;沙洲上的猎物不多,小动物很快就被猎光或学会躲避人类。
最终由于饮食不足,移民们开始相继病死或饿死。尽管修女们意外地撑得比男性们更久,但就连几位更年幼的修女都开始发烧。
发烧,太可怕了!茱莉心想。
一旦热病开始传播,她几乎可说是束手无策。而当粮食用完却没有补充办法之际,她们似乎只剩下扒树皮吃一途。
事实上,茱莉曾认真考虑这么做——直到神圣的至尊陛下为她降下神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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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师,你肚子饿了吗?”
就在这时候,带有稚气且充满异国口音的男孩说话声,唤回了茱莉安娜的意识。
茱莉与乔安娜同时抬起头,正好看见一名外貌像是大猫咪的美洲豹男孩坐在仓库屋顶边缘。
他是一名年约十二岁的黑发男孩,肌肤呈现淡淡的小麦色,身材瘦小精悍。
他穿着简陋的棉制背心和缠腰布遮住下体,除此之外别无他物。
这时他从屋顶上跳下来,跃身、双脚轻盈落地、动作矫健得宛如一只猫咪。
事实上,这名男孩的头顶确实长了一对猫耳朵,位在他的臀部上方也探出一条布满黑色斑点的长尾巴,左右摇摆保持身体平衡、调整体位。
“老师的肚子叫这么大声,就连水豚群都会被吓跑呢。”猫咪男孩笑咪咪说:“这样子下去这附近会变得没有猎物可猎喔!所以在满足自己肚子前,我们得先喂饱茱莉安娜老师才行。”
“遥图(Yaotl),你竟敢对老师说这种话!”茱莉瞬间双颊涨红,害羞得喊出猫咪男孩的名字。
“噗哈哈哈哈哈!”乔安娜听闻后忍缩不住笑了出来。
正当茱莉大为光火之际,遥图却马上向茱莉递出一根带有黑、黄、红果实的亮丽玉米。
“这给老师吃吧,我原本要当作下午的点心。”他耸肩道。
“真的可以吗?”茱莉感到一丝迟疑。
“反正我回去丛林深处的家就有啦,老师这儿现在却什么都种不出来喔。”
“以后就会种出来的。”茱莉边说边收下遥图的玉米,“到时候我一定会报答这份人情,等着看吧!”
“『人情』是什么?”
“呃嗯⋯⋯”茱莉想了一下解释,“当你帮助人后,别人也出于感激而回报你。”
“喔,就是『代价』嘛!我们欧斯洛一族中,做了某些不该做的事情,也必须偿还『代价』。”
“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⋯⋯”
“随便啦。”遥图耸肩道,“如果茱莉安娜老师倒了下,对我来讲也很伤脑筋呐。”
“为什么?”茱莉问。
“因为⋯⋯”遥图撇开视线,难得以嗫嚅的口吻说:“⋯⋯就没有奇怪的人主动教我们奇怪的东西了。”
“竟然把至尊陛下的福音称之为奇怪的东西,小心遭惩罚!”
“毕竟茱莉安娜老师懂很多事情,种起田来却不怎么在行呢。”
“什、什么?失礼,太失礼了!种田本来就不是我的强项,以前修道院都是女性信徒负责的。你是要害我体内的胆汁(choler)分泌过头吗?”
“那是什么?”美洲豹男孩微微倾首。
“我上次上课不是有教吗?人的体内流着四种体液,当它们比例平均的话则人的性情圆满无缺。其中胆汁分泌过头就会让人易怒或焦躁。”
“呜啊!那是什么呀?感觉怪恶心的。”
茱莉撇过头,说:“算了,我要继续给田地翻土了。”
“需不需要帮忙?我可以叫点人手过来喔。”遥图问。
“如果你真要叫其他孩子们过来,那就别忘记参加下午的课程。今天我可以教你们写字和读书。”
“明明食物的事情比较重要,为什么不先好好专心在这件事上头?”
“种田是一回事,授课是另一回事。”茱莉斩钉截铁说。
“老师,你难道不害怕吗?”遥图问:“没有得吃会死翘翘喔。”
茱莉想了一下,然后坚定地达道:“我们若活着,是为主而活;若死了,是为主而死。所以,我们或活或死总是主的人。”
这句话是茱莉的座右名,是她深信不疑的信念。
“可是你身在我们的世界,不是你们神的国度。既然如此,你该怎么活是你自己决定的。”
“神只有一个,不论到哪皆是如此——而且教育你们这些原住民野兽人,正是我想做的事情。现在回想起来,过去的我只能以愚钝且缺乏经验的心思面对这个安排。不过至尊陛下热切地命令我,务必致力于此。喔~像我这样的小女子,既软弱又没什么刚毅可言。是上主的赐予恩宠引领我,这样我才能忍受至尊陛下要我背负的磨难。”
“乔安娜姐姐,我全完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耶。”遥图边说边垂下双肩。
“老实说,我偶尔也跟不上茱莉修女的思维⋯⋯”
“那要不要去玩水?我知道附近有一座天然泉水灌涌而出的清澈湖泊。它不大但水质非常干净,直接生饮也不会拉肚子。”
“好呀,我想去!”
“你!们!两!个!”
茱莉马上就抓住乔安娜的肩膀。
“乔安娜修女,看来你是很想在今天背满一百遍玫瑰经吼!”
“不、姆姆,我不要呀!”
“就说别叫我姆姆!”
看见陷入绝望的乔安娜,遥图马上就决定开溜——但他马上被手长脚长的乔安娜抓住后颈的毛发,当场呈现茱莉安娜抓着乔安娜,而乔安娜扣着遥图的滑稽景象。
“放开我啦,乔安娜姐姐!”
“要是被你抛弃的话,我该怎么办啊?”
“谁知道!你快放开我!”
“⋯⋯总觉得,刚才的对话好像夫妻吵架耶。”
“别讲违反道德戒律的蠢话,乔安娜修女!”
这时换成茱莉安娜发出责备。然后她随即把目标转向遥图。
“我记得上次有叫你背满基本单词吧?下午的随堂考你可要好好表现,知道吗?”
“不、老师,我不要啊⋯⋯那个,可以用玉米换分数吗?给你一根加十分?”
“不行!”
“什么嘛,明明前阵子的粮食都是我带过来的,茱莉安娜老师居然连一丁点都偷不通融!”
听见遥图严正抗议,茱莉不自觉放开了对方。
“老师?”
茱莉轻轻拨了一下刘海,神色中不可置否地蒙上一层阴霾。
“说得也是⋯⋯抱歉。”
此刻,这名年轻的修女院院长不禁回忆起他们两人——喔不,一人一兽初次相遇的事情。
********************
这是一座资源丰富的野性大地。
它有各种各样的海上和旱地禽类,还由于有许多盛产鱼类的河流和丰富的泉水资源而驰名于世。
岛上还蕴藏了各种各样的金属如黄金、银矿。
它还出产大量的黑色石头,而且是最好的,黝黑发亮,放在火中还会发光!
正因如此,觊觎这片土地资源的民族从各处前来,还有来自各方的野心家,他们全都蜂拥而至,只为了寻求一片新土地。
——尤其是那些跨海而来的人类。
幸运的是(或者对于外来者而言,不幸的是?),『新世界』仍是个由自然之母保护的原始境地,不论是热病、缺粮、虫害等各种灾难,都让来自『旧世界』的人类移民难以在此地扎根。
好饿,
绝对会死的,
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!
不久以前,人类移民团内的粮食近乎耗尽。由于茱莉安娜把自己那份食物留给年纪较小的修女,一天只吃一块面包的她几乎快到极限了。
为了寻找能填饱肚子的东西,她冒险深入丛林里头。
正因如此,茱莉安娜在原始丛林内撞见一名猫咪男孩。
一个年轻的原住民兽人孩童,他身材娇小精壮,以人类年龄来讲只有十一、二岁左右。
他显然是在追踪猎物时与茱莉误打误撞。
茱莉并没有采取被反复叮嘱的那样,遇到野兽人后要边逃跑边尖叫呼救。
她做出完全相反的事情——迳自朝那头野兽人男孩打招呼。
事后回想起来,这是一件危险得令人发毛的事情。
毫无疑问,这名半兽人男童附近可能会有成年的兽人,或许会抓住她、伤害她、杀害她。
但在当时,这个青涩的兽人似乎并不危险。
事实上,他似乎对茱莉安娜感到不安,就像她对他感到不安一样。
但他没有逃跑或攻击。
相反的,兽人男孩给了她一支玉米。
遥图身为欧斯洛族(Ocelot)——又名为美洲豹族——他从以前就喜欢在这片沿岸附近的丛林游玩,顺便负责监视任何可能闯入丛林圣地的入侵者。
他通常不需要做些什么,人类移民就会自己在自然之母的试炼下灭亡。
可是,他却见到了。
见到了一名令她永远也无法忘怀的女子;他那一双发亮的猫眼睛,直勾勾地盯着她。
随后几天,茱莉安娜和遥图经常在同一个地方见面。
起初,他们互相警惕和不确定,一旦他们都明白没有人要攻击彼此,他们成为真正的、诚实的朋友。
茱莉安娜发现美洲豹兽人的许多长处,他能跑得多快,爬得多高,用他那细长而锋利的爪子可以轻易地杀戮和剥皮。
而且他的皮肤和头发看起来是那么不同。
他的皮肤具有极为美丽的斑纹。
他用一种老式的、听起来很原始的方式重复茱莉的语言,而他自己的语言--兽人的传统语言——是一种奇怪的、咕噜咕噜的断断续续低吼声,从他喉咙深处发出。
茱莉安娜记得最清楚的是,遥图是多么喜欢触摸、嗅闻和品尝事物,而不是单纯观察。
在茱莉安娜的允许下,他抚摸她白皙的手肩膀或她金色的头发。
每当他们相遇时,他会先闻到她的气味的,好像要确认她就是茱莉安娜。
他毛茸茸的脸在她裸露的脖子上磨蹭着,很温暖,很痒。
直到后来,这名猫咪男孩丛林甚至带来了更多同族的原住民孩子,欧斯洛孩童们为垂死的人类移民带来玉米、蔬果、鱼肉以及香料,使得这批移民团终于看到一丝希望。
相对的,茱莉安娜和她的修女团也终于找到一个生活重心:教育蛮夷之地的原住民兽人。
“老师!这个字要怎么念啊?”
“茱莉安娜老师,要不要喝我们的饮料?这东西叫能帮助你提神喔!”
“那个⋯⋯老师,你的头发颜色好漂亮,就像太阳一样。我能摸摸吗?”
“茱莉安娜老师!茱莉安娜老师!”
茱莉的身边总是围满好奇心满满的猫咪少年和少女。
对她来讲,引领野蛮的孩子们朝向神的恩慈与恩惠之路前进,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令人开心;唯一让茱莉感到遗憾的是,每当太阳下山后他们就会回到内陆去。
她至今仍未见到任何成年的欧斯洛族人,年纪最大的便是遥图这名男孩。
除此之外,遥图还严禁人类移民过度深入丛林。根据孩子们比手画脚解释,他们说那是禁忌之事,只要一进入丛林深处就必须付出代价。
不过对于茱莉安娜来讲,这仅仅是未开化的原始异教迷信罢了。
由于茱莉等人的生活还称不上稳定,所以她决定到未来移民团能自给自足后,再考虑深入这群猫咪人的部落,并向他们传播至尊陛下的福音。
但说实话,茱莉发觉他们过度依赖欧斯洛族——尤其是遥图带来的食物。幸好包括遥图在内的这群孩子,他们从未对人类移民没提过任何要求。
所以,茱莉坦承向遥图说:“我的确太厚脸皮了,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向你们欧斯洛族要求⋯⋯”
“哼,你明白就好。”遥图双手叉腰。
“⋯⋯既然如此,只要你能够在接下来的七次考试中拿满分,我就帮你实现任何一个愿望。”
“我才不要这种交换条件嘞!”遥图对茱莉做了个鬼脸,“晚点见啦,茱莉安娜老师!”
语毕,这名美洲豹少年以健步如飞的脚步奔向丛林。
不过没过多久,遥图竟又跑了回来,他脸不红气不喘地盯着茱莉安娜。
“怎、怎么了?”茱莉愣了一下。
“茱莉安娜老师,刚刚开的那个条件⋯⋯不能跟别人说哟!”遥图说。
“咦?”
是指方才讲出的玩笑话吗?
茱莉开始认真考虑起来,或许她能找到一些诱因和动机,促使欧斯洛孩童们努力读书学习教义;可是,她们现在是受援助的一方,根本无法给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——
正当年轻的修女院长陷入沉思之际,遥图忽然握住茱莉的双手并十足认真直视对方。
“实现任何一个愿望什么的⋯⋯我好歹也是男孩子,更是美洲豹兽人。老师要小心点哟。说不准,我会把你吃掉呢!”
“嗯?咦耶?!什、什么——”
茱莉脑袋还未能完全处理遥图所说的意思,这名美洲豹少年已经飞也似地跑开,留下年轻的修女院长一人在原地满脸通红、不知所措。
“⋯⋯总觉得,刚才的对话好像男女调情耶。”
“别讲违反道德戒律的蠢话,乔安娜修女!去罚写玫瑰经五十遍!”
“呜唉?!”
乔安娜修女似乎是今天唯一的受害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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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女玛丽亚·德·圣何塞 (1656-1719) 为手稿上的棕色斑点道歉,她承认,手稿上沾有巧克力饮料。
她在写给瓦哈卡主教的信中解释说,一位方济会官员正在阅读文字时,“一个侍童来给她一杯巧克力,然后⋯⋯把它洒在了笔记本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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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午后,茱莉安娜一如往常在木屋教室中授课。
修女们没有高耸入云的教堂,告解神师也在旅途中病逝了。
她们只能和其他移民把船拆了,利用船体盖了几座摇摇欲坠的木屋。
这些木屋就伫立于三角沙洲,周遭还用木桩搭出围墙,看上去终于勉强像是一座小村镇。
除了修女们居住的集体宿舍外,茱莉也令人盖了一座较为宽敞的木屋作为礼拜用途,另外也作为村民们集会、或者授课教务的地点。
想当然耳,欧斯洛族的孩童也在这里接受教导。
“⋯⋯也就是说;如果有谦虚,即使来自魔鬼,仍不造成任何伤害。没有谦虚的话,即使是从至尊陛下来的,还是不会有好处。就好像蜘蛛,把所吃的一切化为毒物;或是像蜜蜂,化为蜂蜜。”
“可是老师,并不是每一种蜘蛛都有毒啊!”
遥图打断茱莉安娜,而其他美洲豹男孩与女孩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。
“呃,那只是一种比喻⋯⋯”
“下次我抓只大狼蛛给茱莉安娜老师看吧?它们是无毒的。”
“不准戏弄老师!”
“我没有啊。”遥图露出无辜的表情。
茱莉干咳几声,强硬地把话题转回课题上。
“总而言之:请留意,人的本性是非常软弱的,尤其是女人家,在这条祈祷的路上,显露出更多的软弱;对于突如浮现的每个芝麻小事——”
“所以茱莉安娜老师很软弱啰?”打断她的又是遥图。
茱莉试着反驳,“这是指心灵层面!正因为感到谦逊,像我这样的小女子,既软弱又没什么刚毅可言——”
“啊,老师又说自己很弱了!”
“遥图!”
“刚刚那句话是老师自己说的耶?而且我们是欧斯洛族,不是人类。我们的女性都很强悍喔!”
在场的美洲豹男孩与女孩再度点头如捣蒜。
“没关系,老师。”这时遥图拍了拍胸口说,“假如遇上什么问题,就由欧斯洛族保护弱弱的人类吧。还有,我也会保护好茱莉安娜老师的!”
“唔嗯,我该怎么解释好呢⋯⋯”
茱莉抚着额头,面露强烈头痛的神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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课堂结束后,欧斯洛孩子们几乎是一哄而散,马上就冲到外面去玩耍。
这年纪的小孩不论是人类或野兽人,一心只想着玩、天不怕地不怕,就只怕挨老妈骂。
“遥图,你过来。”
有人要被骂了。
“什么事,姆姆?”
“我不是你妈。(姆姆发音近同妈妈)”
“呜啊,真的跟乔安娜姐姐说得一样,老师对这称谓很敏感耶。”
“虽然能被称为姆姆是值得尊敬的事情,但对我而言还是太早了。”
“也就是说,茱莉安娜老师怕自己未老先衰吗?”
“为什么这种话就学得这么快呢?!就是这张嘴吧?就是这张不乖的小嘴对吧!”
茱莉伸出双手,猛扯遥图毛茸茸的脸颊的脸颊。
“对不鸡啦!”
遥图边说边不停道歉,然后在对方放开后摸了摸自己的双颊。
“你这次考试明明就能拿满分,为什么会在简单的题目上出错呢?”茱莉问他。
“这样下次才能拿更高分。”遥图想都没想就回答。
“这什么歪理!”
“如果等到我拿到满分,茱莉安娜老师也许就不教我们了。”
“哼,你要学得可多了!”
“读书写字和教义什么的好麻烦喔,学爬树或猎捕水豚有趣多了。”
“这都是为了悦乐上主。举例来讲就像在遍地杂乱杂草的土地上耕种一座花园。至尊陛下除去野草,播下种子。我们则借着天主的帮助,必须像个努力的好园丁,照顾好这些植物,使花儿盛开,散发花香,愉悦上主。这样,自然我们也能从这德行中找到喜乐。”
“前言太长了吧?”
“耐心一点!”茱莉继续说:“大约有四种浇水方式:从井里打水、使用水车、从河流引水,以及等待丰沛的雨水。对于像是你们这些初学的孩童而言,仍在打水的阶段。这是最辛苦、最辛劳的,可是只要撑下去就能得到欢欣喜乐和恩惠。”
“呜啊!虽然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,但这简直跟我家老妈子说教一样。”
“你妈看到你这副模样会很担心的。”
“我还以为你是我妈?”
“我不是你妈!”
“好啦别生气嘛,不然会长皱纹喔⋯⋯眼角的细纹好像更臻明显了。”
“唉,不会吧?!”茱莉忽然慌了起来。她下意识地想寻找找镜子,却随即发现身边根本没有这种东西。
“说笑的,老师。”
“遥图!”
“在意这种问题,就代表说也有自觉了不是吗?”
“为什么这种话就学得这么快呢!就是这张嘴吧?就是这张不乖的小嘴对吧!”
茱莉边说边伸出双手,猛扯遥图毛茸茸的脸颊的脸颊。
“对不鸡啦!”
遥图不停道歉,然后在对方放开后摸了摸自己的双颊。
突然间,他瞥见茱莉安娜的脸色有点苍白。
“你没事吧?”遥图问,“老师就是吃太少肉,所以才会那么容易发脾气。”
“这么一说,我确实已经好久没吃了⋯⋯”
“怎么会?我偶尔也会给你带蒸玉米粉蒸肉或煮豆子过来耶!”
“我都转送给年纪较小的修女了,她们比较需要营养。”
“那些是我特别给茱莉安娜老师的,你也要吃才行!”
“特别⋯⋯给我?”
遥图说着,踢了踢地板,“我那么辛苦搞到的食物,茱莉安娜老师都给别人吃实在太浪费了。如果你不吃的话,那我以后也不带食物给你们这群人类了。”
“抱歉,遥图。但身为院长有责任照顾其他人——”
“啊啊,我再也不想给人类食物了,再见!”
虽然遥图常常开玩笑,但就连茱莉都看得出他这回是认真的!
而她清楚明白,至今人类移民仍需要欧斯洛族的施舍,才能够勉强过活到下个收成季节。
“等一等!那个,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呢?”
遥图盯着茱莉安娜一阵子,但直率诚挚的目光并没有让后者感到不舒服。
接着,美洲豹男孩从腰上解下一个绑着绳子的葫芦容器,里面装满着夹带顶部覆盖着厚厚的泡沫,底部则是深咖啡色液体的陌生冷饮;乍看之下,它的外表有一种非常令人不快的味道的浮渣与泡沫。
“姆喵喵⋯⋯如果老师喝下这个,我就原谅你。以后也会继续带食物给你们。”遥图递出葫芦容器。
“这是什么?”
“喝了就知道。”
尽管茱莉安娜满脸狐疑,但她依旧照做了。
“咳咳咳咳!好辣、好苦!”
但茱莉立刻呛咳起来,奇特又浓烈的气味自嘴中满溢出来,那是她从未品尝过的味道。
“这叫做巧克力(Xocolatl),老师没有喝过吗?”
“好怪的味道⋯⋯好苦⋯⋯我需要喝水⋯⋯”
“巧克力的意思就是“苦水”啦!第一次喝可能不习惯,但马上就会变好喝喔!”